我是弗拉基米尔·泽连斯基。此刻窗外的防空警报声像钝锯切割钢铁，让我想起1997年KVN喜剧大赛的倒计时——那时导播在耳麦里喊着"五、四、三..."，而此刻我数着地图上又一座失守的城镇，喉咙里泛起伏特加烧灼后的血腥味。
1995年的基辅国立经济大学礼堂，我攥着皱巴巴的台词本躲在幕布后。台下坐着我的法学教授父亲，他镜片后的目光像X光般刺透我的伪装。"法律才是你该走的路"，三天前他把我锁在书房训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。但当聚光灯打在脸上，我模仿时任总统库奇马扶眼镜的动作时，观众席爆发的笑声让我突然明白：比起背诵法典条文，我更能用荒诞撕碎虚伪。
"你们见过凌晨四点的敖德萨港口吗？"2003年在"95街区"巡演卡车上，我往脸上涂抹小丑油彩，给团员们分发连夜写的段子。车窗外飘着煤灰，那些在顿巴斯矿坑佝偻着背的工人，在利沃夫街头兜售葵花籽的老妪，他们的叹息比任何掌声都沉重。当我们在《人民公仆》里设计瓦西里总统掀翻议会桌子的镜头时，道具师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："我儿子在前线冻掉了脚趾，你们敢拍真话吗？"
展开剩余73%2019年4月21日的奥林匹克体育场，波罗申科在辩论台上摆弄着镀金钢笔，那是他去年访问布鲁塞尔时欧盟赠送的礼物。"您连克里米亚地图都画不全！"我扯开印着"我不是傀儡"的T恤，露出胸口贴着的顿巴斯儿童照片。观众席爆发的声浪震得玻璃嗡嗡作响，我看见妻子奥莱娜攥着我们的结婚戒指——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，就像十年前首演忘词时我在后台抓住她的手。
就职典礼上权杖的冰冷触感惊醒了我。总理递来的第一份文件竟是寡头们联名要求赦免的名单，页脚还沾着咖啡渍。"您以为靠推特粉丝就能治国？"财政部长嗤笑着拍打预算报表，纸张撕裂的声音让我想起《人民公仆》拍摄时，道具组总是用撕报纸模拟炮弹爆炸声。
"总统先生，这是北约联络处的回函。"2021年深秋，外交官递来的信封轻得像片枯叶。布鲁塞尔会议厅的水晶吊灯下，德国代表把玩着手机上的股票软件："贵国GDP增速还没我的投资收益高。"那天夜里，我独自驾车到基辅郊外的向日葵田，车灯惊起一群乌鸦。它们盘旋的轨迹让我想起童年时在蒙古草原看到的候鸟，那时父亲总说："跟着季风才能找到活路。"
战前最后一场内阁会议上，国防部长用激光笔在地图上画出红线："俄军在白俄罗斯的演习规模超乎寻常。"我摸着西装内袋里女儿画的"超人爸爸"，突然问："如果现在疏散儿童..."话未说完便被防空警报打断。后来才知道，那天的警报竟是系统误报——命运早已在暗处发出嘲弄的预告。
2022年2月24日凌晨四点，军情局长的平板电脑映蓝了他的脸："64个导弹发射井同时激活。"我抓起拍《人民公仆》时用的防弹背心，腋下便利贴的字迹在颤抖："第三幕打光太暗——2017.3.12"。地下掩体的白炽灯管下，化妆师用棉签蘸着酒精擦我额头的冷汗："您该刮胡子了..."这句话让我恍惚回到剧组杀青宴，灯光师醉醺醺地举杯："敬我们虚构的卫国战争！"
在马里乌波尔剧院废墟，我踩着《人民公仆》第三季用过的塑料王座残骸，给阵亡士兵母亲拨打电话。听筒里的哭嚎与记忆重叠——十年前拍摄"总统慰问烈士家属"时，扮演母亲的群演因为入戏太深，在镜头外哭了整整半小时。道具组准备的假血袋还塞在我办公室抽屉，如今却浸透了真正的血书："爸爸，为什么天空在燃烧？"这是九岁男孩安德烈最后的日记。
"你们美国人连三流编剧都不如！"去年冬天在白宫椭圆办公室，我把特朗普递来的协议摔向印着总统徽章的地毯。他咀嚼薄荷糖的节奏让我想起《与星共舞》里的踢踏舞伴奏："听着弗拉德，我的观众要看到大团圆结局。"我盯着他西装翻领上的金马桶胸针——那是支持者送的"抽干沼泽"象征——突然笑出声："您该看看《人民公仆》第二季第十二集，我早就演过这场戏。"
此刻笔尖悬停在所谓"和平协议"的虚线处，墨水滴落成克里米亚的形状。抽屉深处藏着三件宝物：女儿用蜡笔画的"总统爸爸击落导弹"，《人民公仆》里用的橡胶总统印章，还有沾着向日葵花瓣的旧帆布鞋——2019年胜选夜，我就是踩着它跳上竞选大巴车顶，对着星空大喊："让我们把电视剧变成历史！"
防空警报再次撕裂夜空，这次的声音却像极了KVN喜剧大赛的开幕铃。我对着虚空举起钢笔，仿佛握着当年的话筒："第七十八幕，总统签署条约，准备——"没有场记板的敲击声，只有爆炸震落的墙灰，在协议文本上簌簌铺开成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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